扭送，还是非法拘禁？

谢政敏

  　有这样一个案例，白某与刘某因合伙事宜发生纠纷，后得知刘某系网上逃犯，遂秘密打探刘某动向，后在郑州找到刘某。白某即跟踪刘某并向警方报案，巩义警方指示他们暗地跟踪刘某。刘发觉有人跟踪后，欲摆脱其跟踪，白及其手下即将刘控制并强行押上白等人开的轿车，欲将刘送往公安机关。途中，刘心脏病发作，呼吸急促，白某等人发现后，急忙将其送往医院，终不治身亡。白某等人涉嫌非法拘禁罪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此案即出，在社会上引起了强列反响，在法学界也引起了争论，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白某的行为是正当扭送，是一种见义勇为的行为；另一种观点则认为白的行为系非法拘禁罪。

　　那么白某的行为到底是正当的扭送行为还是非法拘禁呢?我们不妨来分析一下。

　　我们先来看一下什么是非法拘禁罪。依刑法之规定，非法拘禁罪是指用暴力、威胁或其他强制方法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情节严重的行为。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是构成非法拘禁罪的关键。这种非法可以是使用捆绑、殴打、关押等暴力手段，也可以是用暴力或其他方式对受害人实施威胁，使受害人陷入高度恐惧之中，被迫听从犯罪嫌疑人的摆布，不敢逃离，从而使其人身自由受到限制，也可以是其他的一些非法手段来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

　　白某的行为是否构成非法拘禁罪的关键，是看白某是否采用非法手段限制了受害人刘某的人身自由。白某等人不顾刘某的反抗，将其强行押上其车辆，又将其送往公安机关，在此过程中，确实限制了刘某的人身自由。但非法拘禁罪的核心要件在于这种限制人身自由的手段是否合法，是否有法律依据。本案中，刘某系网上逃犯，正在被公安机关抓捕，依刑事诉讼法第六十三条之规定：

　　对于有下列情形的人，任何公民都可以立即扭送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或者人民法院处理：

　　（一）正在实行犯罪或者在犯罪后即时被发觉的；

　　（二）通缉在案的；

　　（三）越狱逃跑的；

　　（四）正在被追捕的。

　　由此可见，刘某系正在被追捕的逃犯，任何公民都可以将其立即扭送公安司法机关依法处理，白某当然也有权将其扭送。有人认为白某和刘某存在经济纠纷，其扭送是为了其一已私利，所以其扭送行为不合法。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将违法犯罪分子扭送至公安司法机关依法处理，是法律赋予公民的一项神圣权利，其目的在于发动群众，同各种违法犯罪分子作斗争，使其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帮助公安司法机关打击犯罪，维护社会稳定。实践证明，这种方式是行之有效的，也确实帮助司法机关侦破了大量刑事案件，对于司法机关依法打击犯罪，维护社会稳定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尽管白某扭送的动机不纯，是为了一已私利，但其扭送行为客观上有利于公安机关抓获犯罪嫌疑人，其限制刘某人身自由的行为又具有法律依据，故其行为不构成非法拘禁罪。

　　那么是不是所有的扭送行为都是合法的呢？非也。扭送包含两个层面的意思，即扭和送。扭即将犯罪嫌疑人抓获，这种抓获行为可能会限制犯罪嫌疑人的人身自由，甚至于在抓获行为中，为了抓获的需要，可能会对嫌疑人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但这都是在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有明确的法律依据，是合法的；送即将犯罪嫌疑人扭获之后，应当及时送交公安、检察、法院等司法机关依法处理，不得自行处置，否则的话，也是违法的。在实践中，有的群众在扭抓不法分子之后，不是将其送往司法机关及时处理，而是私设公堂，非法关押，自行处置，这种行为也是非法的，应当受到法律的依法制裁。由上述可见，扭送包含两方面的意思，即扭和送，即抓犯罪嫌疑人并将其及时送往公安机关依法处置，二者缺一不可。

在本案中，白某的行为是否符合扭送的条件呢？首先，刘某是网上逃犯，正在被抓捕之中，符合扭送的对象条件；其次，白某等人为了防止刘某逃跑，将其抓获。其扭获行为有明确的法律依据。其三，白某等人在抓获刘某之后，即将其送往公安机关依法处理。应当说白某等人的行为就是一种扭送行为，是在履行刑事诉讼法第六十三条赋于的扭送权利，有明确的法律依据，该行为不符合非法拘禁罪的构成要件，故其不构成非法拘禁罪。

　　本案中出现了一个特殊情况，即在扭送过程中，被扭送人刘某突发心脏病死亡。白某是否要对刘之死承担法律责任呢，关键看白某的扭送行为是否适当，是否对刘某实施了不法行为，刘某的心脏病发作是否系这种不法行为所致。如果白某在扭送过程中，对刘某实施了殴打、污辱或其他不法行为，致其情绪高度紧张，导致心脏病发作，那么白某的行为是诱发刘某心脏病发作进而死亡的诱因。白某应当知道自已的这种不法行为可能会导致严重后果，只是过于自信，轻信能够避免而仍然实施，并导致了刘某发病死亡的严重后果，其行为明显存在过失，则其行为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应当依此追究其法律责任。但是在本案中，没有任何证据证实白某等人对刘某实施了殴打、辱骂等不法行为，且白某在发现刘某发病之后，又及时将刘某送往医院治疗，尽到了相应的注意义务，刘某在被扭送过程中突发疾病死亡，系意外事件，白某即使承担法律责任，也是一种民事上的法律责任，不应当承担刑事责任。

　　依法同各类不法分子作斗争，将其扭送至公安司法机关依法处理，是我国公民的一项神圣权利，也是一项光荣的义务。这种行为弘扬了社会正义，有利于司法机关依法打击各类违法犯罪活动，深受人民群众的拥护和爱戴。国家历来鼓励、支持这种行为。本案中，白某将刘某抓获并将其送往公安机关依法处理的行为，是在履行法律所赋于公民的一项光荣的扭送权利，有明确的法律依据，其行为不构成非法拘禁罪。尽管其主观上存在一已私利，但其客观上起到了打击犯罪，帮助公安机关依法抓获犯罪分子的作用，故其行为仍然是一种扭送行为，应当受到法律的保护和褒奖。尽管刘某中途死亡，但其死亡非因白某所致，系意外事件，白某不应对此担责。希望有关部门排除干扰，依法、公正处理此案，避免英雄流血又流泪的现象发生。

　　（作者：谢政敏，河南魁达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