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规模化发展趋势日益凸显

黄希韦   李亮

（摘自中国民商裁判网）

　　2009年12月15日，国际性律师事务所霍金·豪森律师事务所(Hogan&Hartson)和路伟律师事务所(Lovells)合伙人投票通过合并计划。

　　据《纽约时代》当日报导，此次合并将于2010年5月1日正式生效。据了解，霍金·豪森律师事务所总部设在美国华盛顿，路伟律师事务所总部设在英国伦敦，两所此前均多年跻身全球律所前30名，此次合并被称为全球律师界的“首个跨大西洋的对等合并”。

　　中国政法大学律师学研究中心主任王进喜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律师事务所规模化发展是必然趋势，而规模化又会带来国际化，“规划得当的合并是竞争力的要求，也是增强国际竞争力的有效手段。霍金·豪森律师事务所和路伟律师事务所这种跨国的、大规模的、大胆的合并，以及两所此前为此所做的准备、合并后的管理、运作等，对国内律师事务所将非常有启发”。

　　事实上，中国律师事务所的合并不乏其例。尤其令人关注的是，在2009年中国排名前10位的律师事务所中，北京金城同达律师事务所、上海锦天城律师事务所、北京中银律师事务所等5个律师事务所均曾经过合并。

　　国内律师事务所之间究竟为何选择合并而非独立发展、其合并过程中会遇到哪些困难又是怎样克服、合并后的律师事务所现状如何？发展前景如何？“这些问题更值得思考和探讨。”王进喜指出。

  　合并原因：“想做大做强”

　　据霍金·豪森律师事务所和路伟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表示，合并是“为了满足大型国际客户日益增长的对于跨国交易、纠纷和商业事务等方面的法律需求。”其实，中国法律服务市场的变化在两所合并进程中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推动因素，路伟律师事务所北京代表处首席执行官罗伯特·刘易斯（RobertLewis）和霍金·豪森律师事务所北京代表处首席执行官魏军认为，“两所的合并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全球市场亟需规制、法律问题日益复杂，美国、欧盟为甚，中国等其他国家亦如此。”

　　反观国内律师事务所，其合并原因与国际律师事务所有明显不同。

　　“经过30年的发展，中国法律服务市场刚开始走向成熟，目前，中国律师事务所的现状其实相当于20世纪70年代美国律师事务所的发展水平，也就是刚刚开始面对国内多样化的客户需求、法律服务市场的日益复杂以及初步的国际市场的冲击，专业化、规模化需求刚刚凸显。国内律师事务所的合并有的为了进一步整合资源，有的为了调整业务方向，有的则是从长远竞争出发进行的战略性准备。”王进喜指出。

　　国内大型综合性律师事务所之一、北京市中银律师事务所由原中银律师事务所和正泰律师事务所2008年6月1日合并，该所主任赵曾海告诉记者，当时想合并的原因就是双方都“想做大做强”，“双方都想通过合并来实现专业互补、扩大规模、吸引人才、提升业绩。”

　　在赵曾海看来，项目大型化、案件复杂化、业务精细化和法律专业化的需求，使得单打独斗的律师事务所难以发挥作用，“既专业又综合，才能在法律服务市场上提供全面、优质、高效的服务，进而有一个更好的发展前景。而合并，则很好地解决了专业性和综合性的冲突。”

　　由金诚律师事务所和同达律师事务所2004年合并组成的金城同达律师事务所在资本、证券、知识产权等领域均享有盛誉，在主任刘红宇看来，一家综合性的律师事务所需要好的品牌，而品牌效应往往同规模相联系，“规模小，发展就会受限。合并后，规模大了，部门设置和专业化分工也更细了，这对于未来的发展很有好处。”

    合并难题：关键是制度化管理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律师事务所的合并在实践中也会遇到诸多问题。

　　举例而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是，合并后的律师事务所其人员、合伙人分配机制、财务制度等都是之前的两套，机构臃肿、管理机制和利益冲突调解机制等问题不可回避。“从两个甚至多个独立的个体到合而为一，‘排异反应’在所难免。”刘红宇坦言，“每一个律师事务所的合并中都会存在这样那样的困难和利益妥协”。

　　赵曾海认为“终归是人的问题和机制问题这两个大难题。”合伙人的分配机制、人员配备机制等问题，是人的问题；如何管理一个大所、如何整合业务、如何解决各方面的利益冲突、如何控制业务风险和业务质量，是机制问题。“律师事务所规模小时，人治多一些，制度化程度低些；律师事务所规模大时，合伙人越来越多、人才流动越来越快，这就要靠机制，以防止管理脱节，但统一机制又缺乏足够的人性化。人性化和制度化如何结合，我们一直在探索。”

　　但是，制度化终归是律师事务所规模化后必须选择的发展模式，对于制度执行刚性多于人性的情况，刘红宇认为“律师事务所规模大，我们就要及时转型，接受制度的规制，这是一种妥协。”

　　由于大家过去的习惯、思维方式不同，需要磨合，“一个人做事是船小好调头，但人多了就要靠制度来规制。”刘红宇形象地说。经验告诉她，合并后工作方法的形成、沟通模式的融合并非一蹴而就，“遇到问题随时摸索解决，合并后还要继续调试。”

　　“合并之前一定要考虑业务匹配、市场开拓、委托人需求等诸多因素。”王进喜补充道。他对律师事务所的管理有独到研究，他认为，当前国内律师事务所的合并没有法律的有效规制，可能在保密等方面存在损害委托人利益的情况，“业务风险防范和质量控制两个问题不可忽视——规模大了，可能存在管理失控的问题，比如有律师侵害委托人利益而律师事务所却不知悉；也必然会带来利益冲突，比如两个或多个合伙人同时竞标。”对此，王进喜建议律师事务所建立内部风险控制机制、风险解决机制，强化制度化管理。

    合并现状: 竞争力得到极大提升

　　虽然在合并的过程中遇到诸多难题，但刘红宇也指出“这些难题都非致命的，因为首先我们有共同的理念。我们是一群有着共同理念的人，这样的人融合到一起，自然会在很多问题上妥协。这种妥协是为未来的发展而创造机会、共享自己的存在给对方带来更大的利益，而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需求。”她表示，这些问题已经在律师事务所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予以了很好的解决，“目前，发展中遇到的融合难题已经得到解决。现在，我们已经建立了制度，这个制度让我们顺利运转起来。”

　　上海锦天城律师事务所于1999年由上海锦联律师事务所、长城律师事务所、上海天和律师事务所合并而成，如今，该所在上海、北京、深圳等地均设有办公室，跨国公司业务、反倾销业务、公司证券和诉讼等业务划分非常细致。该所高级合伙人聂鸿胜历经该所的合并和后续发展，对共同文化理念、制度化管理等深有体会。他告诉记者，合并后的大型律师事务所在解决了发展难题、真正走向制度化道路后，其运行是非常高效的，“我们所就是民主化管理，虽然人多，但极易达成共识。”在他看来，民主化的制度管理使得各位合伙人更加懂得尊重和考虑他人想法，而不局限于个人主观的狭隘，且在这种制度下，共识一旦达成，其执行是非常顺畅的。

　　谈到合并后的律师事务所中拥有不同知识结构、技术水准的律师，聂鸿胜说这是极好的资源，大家可以相互学习，同时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我自身的业务领域比以前开展得也更顺利，感觉多了很多能量。”正如刘红宇所言，“国内的律师了解本国的法律与制度、有海外留学背景的律师熟悉外国的法律制度，通过两者的优势互补共同完成业务，不是更好吗？”

　　据记者了解，近年来合并过的律师事务所多已经历过磨合期，目前，这些律所不仅业务和资源共享、整体实力提高、创收增多、发展稳定，且国际化背景扩大、专业实力增强、品牌化效应逐渐形成。“我们这些年在发展律师方面不再是一个所一个所滚动，而是发展一个一个的专家型律师，将其吸收到本所，以实现我们的总体目标。我们已由最初的14个合伙人发展到现在的40多个合伙人，且每一个都是专家型律师。”刘红宇言语中透露出自信。此外，“人才战略最重要。我认为合并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优秀毕业生加盟。”赵曾海珍惜律师事务所里新来的博士毕业生，他认为律师事务所的合并已为他带来一加一等于四的效果。

    合并前景: “比较光明”

　　据英美媒体预测，霍金·豪森律师事务所和路伟律师事务所合并完成后，新律师事务所的规模将跃居全球前10名，年收入将达约18亿美元，并将拥有分布在全球的2500余名律师以及40多家分支机构。《亚洲法律事务》则分析认为，新律师事务所将有足够实力抗衡Baker&McKenzie（贝克·麦肯锡律师事务所）和CliffordChance（高伟绅律师事务所）（均为全球顶尖国际律师事务所，此前均历经数次大规模合并；由不同国籍、不同文化背景的律师组成；是许多国际律师事务所规模化发展效仿的典范)。

　　对此，路伟律师事务所北京办事处新闻发言人认为两国际律师事务所保有的文化和核心价值观——即协同合作、团队精神和公共服务方面将为全球律师界树立榜样。

　　“我们也关注创设一种共享的企业文化，把律师职业做得更加崇高，以创造更好的律师业形象、赢得社会尊重。”刘红宇说，但在未来的发展中，规模化了的律师事务所带给国内其他律师事务所的，将是实实在在的压力和动力，“合并前后都有压力，之前是在专业领域上有很多掣肘，没人才，很多领域的案子做不了；而将来，律师事务所向上突破方面的压力会越来越小，但合伙人多了，我们要更努力工作，这是压力，此外，在增强国际竞争力的突破方面——在吸引高端人才方面的压力也将产生并长期存在，同时，高端人才对律师事务所的要求对所里的文化和制度建设方面又提出了新的挑战。”她透露，近年来她领导的律师事务所在财务、人事、分配制度方面正不断作出调整以寻找更有利于吸引人才的方法，同时，将继续保持与世界各地区域同行的合作，力求在全球范围内实现最优化的资源共享和业务互动。

　　提起近年来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赵曾海庆幸他带领合并后的律师事务所拥有足够的抗风险能力，“合并之后，部分业务受到很大的冲击，但是，其他业务仍蓬勃发展”。赵曾海对未来很有信心，他相信合并后的律师事务所的抗风险能力、冲破风险的能力会引领他和他的同仁们走向更大的成功。

　　在采访即将结束时，王进喜指出，有什么样的市场就有什么样的法律服务提供者，随着国内市场法律服务需求的增多，律师事务所合并和专业化、规模化发展的前景会“比较光明”，“这同时也是律师业长期存在且越来越明显的一种态势，即通过合并发展扩张并最终走向国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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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融危机波及美国法律服务业：自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与金融业相关的诸多行业都不同程度受到了影响，法律服务业作为经济活动中举足轻重的一个环节，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冲击。2009年初以来，美国律师事务所掀起一股合并风潮；拥有超强实力的顶级律所期望凭借金融危机带来的机遇，通过合并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地盘，而小型律所则抱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态，期望通过合并度过金融危机的寒冬。

　　2009年初，有外电报道金杜律师事务所将与瑞士法隆律师事务所合并，并成为首例中外资律师事务所合并案例。但金杜律师事务所否认了并购事宜。事实上，受到监管限制，目前国际律师事务所不能直接在中国境内从事中国法律业务，也不能与本土律师事务所在境内合并。但擦边球有很多形式，比如中国本地律师事务所与国外律师事务所通过各种协议形式的联营安排等并不鲜见。此次金杜是在香港雇佣有瑞士律师事务所背景的外国律师，并不直接受中国法律限制。

　　近年来，中国内地律师事务所涌现了大量并购。目前规模较大的上海锦天城律师事务所、金诚同达律师事务所等多家律师事务所均经历过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