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平:我为什么要诉网通？

——访“反垄断诉讼第一案”原告李方平

作者：朱雨晨 | 文章来源：法制网 | 

律师李方平一夜之间成为焦点人物，他状告北京网通公司利用垄断地位对“新市民”实行差别待遇一案，9月16日在北京市朝阳区法院正式立案(本报8月5日、9月17日曾作过相关报道)。法律界人士普遍认为，这将成为进入司法程序的“中国反垄断法诉讼第一案”。

　　反垄断法8月1日正式亮相。据媒体公开报道，当天国内至少有三起反垄断诉讼案申请立案，包括：北京兆信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等4家防伪企业起诉国家质检总局强推“电子监管网”行政垄断案;北京律师李方平状告北京网通利用垄断地位对“新市民”差别对待案;浙江余姚一税务师事务所状告市政府限制其公平竞争案。

　　迄今为止，上述诉讼中仅本案得以立案。

　　李方平从1998年6月以来就在北京长期工作、生活，是户籍在外地的“北京新市民”。他表示自己是在长期受到北京网通的差别待遇、多次投诉无果之后，将北京网通告上了法庭。

　　9月18日，李方平为我们讲述了他为什么要状告北京网通的台前幕后故事。

　　跑了5趟才立上案

　　记者：经历了一个多月法院终于立案，为什么这么困难？

　　李方平：前前后后跑了五趟才完成立案程序，能立上案还是相当不容易的。不容易的因素有两方面。一方面，8月1日反垄断法刚刚实施，立法层面的问题解决了，但法律是死的，要激活它就要有一些事例，或者要通过司法审判来得出一些判例或规则。目前，不管对于法官还是对于律师而言，都是个全新的领域，大家都还不知道怎么做。只好按照反垄断法的规定对号入座。另一方面，诉讼涉及的是一个占市场支配地位的大型国有企业，法院也较为慎重。

　　记者：最终立案的案由是什么？

　　李方平：这也是本案立案的难点。我们的诉由是反垄断法，但目前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案由名称的司法解释还没有相关的规定，法院也犯愁，还特意找我们过去询问案由一事。最终是以电信服务合同立案的。

　　为什么是北京网通？

　　记者：反垄断法正式实施当天，包括你的案件在内至少有3起反垄断诉讼案申请立案。如今，这3起案件中，你是首起被法院正式受理的。

　　李方平：8月1日反垄断法开始实施，我们只是吃螃蟹的人之一。周泽律师代理当事人起诉了国家质检总局，那是行政垄断。我这个不是行政垄断，这是垄断企业利用其优势地位，没有正当理由地对客户进行差别待遇，这是第一起。我相信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起诉。

　　记者：新浪网进行了一个调查，有71%的网友在办理电信业务时遇到过因为户籍问题受到差别对待的情况。你所谓遭受到的差别待遇具体情况如何？

　　李方平：最早感受到差别待遇是几年前申请装电话的时候。当时北京网通只给我两种选择，要么找北京人来担保，要么预交500元电话费。

　　让我没想到的是，预付费背后还有诸多歧视。仅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北京网通推出了多项系列优惠活动，但作为预付费用户，统统都不能享受。我也通过打北京网通的服务电话去交涉这些事情，指出他们这是歧视行为，但他们每次都推说是公司的规定。

　　记者：说到垄断，人们很快想到电力、电信、铁路、供水、煤气等垄断行业，为什么你单独选择网通？

　　李方平：理由很简单。北京网通对用户实行差别待遇是主要诉由，其他企业不是这样，比如北京汽油的价格，不管我开着外地的车，还是开着本地的车，或者是拿本地身份证和外地身份证，加油的价钱都是一样的。

　　北京网通违反反垄断法？

　　记者：在你看来，北京网通对“北京新市民”实行的这些差别对待是违反反垄断法了吗？

　　李方平：是这样，没错。北京网通凭借它在北京地区无与伦比的垄断地位，一直借口技术原因或者故意拖延计费平台系统的软件改进，借以维持对预付费用户的差别待遇，其行为不仅违背了公平、等价、诚实信用的民法原则，也完全符合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六款之规定的垄断行为———没有正当理由，对条件相同的交易相对人在交易价格等交易条件上实行差别待遇。

　　记者：如何认定北京联通的垄断地位？恐怕是个关键。

　　李方平：至少我们了解到，它在固话领域，在整个北京市场是超过90%以上。因为固话又跟宽带直接相关，它的宽带可能没有达到这么高，但是一般小区用的都是网通的固话。根据法律规定，只要在本区域构成支配地位，这个支配一般而言只要超过50%就是支配地位，如果达到90%，显然具有了垄断的地位。

　　记者：网通高层也密切关注此事。日前，网通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左迅生在出席股东大会后的发布会上表示，预付费制度主要在于控制风险，不涉及垄断行为。对于网通的回应，你怎么看待？

李方平：企业可以防范风险，但必须是合法防范，公平地对待每一个消费者，而不是以歧视的方法。再怎么说也不能以户籍作为一个标准来判断这个人是否诚信。这个理由需要一个前提和假设，这个假设认为外地户籍的人一定比本地户籍的人更不讲诚信，这肯定是不能被大家所接受的。

　　■延伸阅读

　　专家：认定垄断是难题

　　李方平诉北京网通案虽然得到了法院的正式受理，但对于是否就是“中国反垄断诉讼第一案”，法律界也有不同的声音。

　　“网通实施差别待遇跟竞争有关吗？”北京大学法学院经济法学教授盛杰民指出，反垄断法是公法，不是侵权法。其目的是调整竞争秩序，防止和预防垄断行为。就本案而言，要认定北京网通是否具有市场垄断地位，不论对于原告还是受理法院都是个难题。

　　虽然对于本案的最终认定持有不同意见，但对于此案的积极意义，盛杰民也给予了充分肯定。“诉讼是有积极意义的。一来让企业警醒进而反思，二来说明反垄断法的影响很大，群众的竞争意识、反垄断意识也很强，超出了我的估计。”